第九节 莱芜战役
甲、战前情况
一、鲁南战役获胜后，我华野主力全部转至山东境内。元月下旬，为统一集中作战，华中、山东两大野战军统编为华东野战军。本师（新七师）奉令改编番号为七纵，原辖十九旅改为十九师（各团番号仍旧）；原五旅改为二十师（下属十三、十四、十五团改为五十八、五十九、六十团），纵队特务团（原独立团），共二个师七个团建制。部队经华中地区半月余作战，缴获了敌人武器充实了自己的装备，战斗力亦有增强，进入山东地区后，又接受了莱芜地区的参军战士补充。老解放区群众觉悟高涨，对我军热情帮助，支援我军作战，教育与鼓励了部队；在兄弟部队经验启示和上级指示下，部队中亦初步开展了新的立功运动，再加上宿北、鲁南大量歼敌的胜利鼓舞，主力集中后的相互激励，是时，我军士气高昂，信心充足，求战之心甚切。
二、我华中主力撤出华中地区后，蒋匪亦集中兵力，共〔四〕十九个旅之众，向我山东境内进犯。一月底，南线敌即集中八个整编师、四十多个团组成三个兵团，分三路采稳扎稳打、步步为营战法，缓步齐头并进，沿沭、沂两河北犯临沂；与此同时，北线敌李仙洲集团三个整编师（军）共九个旅（师）亦由胶济线淄博、明水地区南下新（泰）莱（芜），威胁我侧后，策应南线之敌，叫嚣鲁南大会战，妄图迫我主力决战于临沂地区。
野司原定于临沂外围作战，拟集中优势兵力将敌割裂歼敌一路，并做了保卫临沂的准备与部署，发出了作战预备令及政治动员令，并以三纵于正面坚决抗击，后又以二纵向东南挺进，歼击郝逆鹏举部于郯城地区，我纵于此时待机于临沂以南，进行战前动员与准备，后又转至沂北，因敌未能为我调动，仍然平推直拥，齐头并进，目前前进迟缓，间隔甚小不便割裂，而北线之敌正贸然直入，深入我腹地。当时，敌四十六军已进至新泰及其外围；李仙洲总部率七十三军（缺七十七师）进抵颜庄南北地区；十二军率一一一师在莱芜，一一二师在口镇及其以东至和庄地区；新三十六师在蒙阴寨及南、北师店，形成歼敌良机。野司乃决心以少数兵力牵制迷惑南线之敌，集中主力转兵北上。
三、野司当部署以一、六纵组成左路军、攻歼莱芜、口镇之敌；以八、九纵组成右路军，歼灭李仙洲总部及七十三军二个师，令我纵与四纵组成中路军，配合八、九纵行动。我纵奉令当即以十九师为前梯队于二月十四日夜由临沂以北出发，经沂蒙山区隐蔽运动，星夜兼程前进。二月十五日，南线敌已进占临沂，估计我主力转移方向。北线敌发现我野战军向北运动，当即于十六日全线后收，四十六军后撤至颜庄地区，李总部及七十三军二个师撤至莱芜，新三十六师自蒙阴寨、南北师店，出口镇、上有庄一线归七十三军指挥，十二军军部率二个师北调张店、明水一线守备。而蒋匪国防部则错误地估计我由于伤亡重大，不堪再战，可能放弃山东退过黄河。[为]实行南北夹击，歼我主力于沂蒙山山区，仍令北线敌向南推进。十七日敌四十六军乃重占新泰，七十三军之一九三师进至颜庄。野司当即令左、右两路军首歼七十三军及北线可能来援之敌，四纵全力攻歼颜庄之敌；我纵奉令进占九龙山、黄杨山之线切断四十六军与七十三军之联系。部署刚定，敌已发觉我主力迫近，有攻新、莱意图后，当即星夜北撤，于十九日夜敌迅速紧缩部署，四十六军缩回颜庄及其以南之黄杨山、九龙山之线，李总部率七十三军二个师集结莱芜及其以北之南白龙、芹村之线，以十二军之新三十六师担任吐丝口、文祖间补给线之维护，七十三军之七七师侦悉其于二十日由博山经和庄南来归建。
乙、根据上述情况之变化，野司仍本纵既定方针，部署以一、八、四纵首先歼灭莱芜及其外围之敌李总部及七十三军，并以九纵歼其七十七师于博山以南，六纵以全力攻歼口镇之敌，并配合十纵、独立师打击可能由明水来援之敌，本纵任务为截断颜庄敌四十六军与莱芜敌七十三军之联系，阻敌四十六军北援，以确保主力歼敌之侧背安全，并定于二十日下午三时全线发起战斗。
丙、我纵受令后，估计莱芜、和庄打响后，颜庄之敌定向莱芜靠拢，决心以全力阻敌北援，截断莱、颜公路。具体部署：十九师于二十日夜十二时前进入以东盘龙，西盘龙、西岭、东西红埠岭为中心地区，其主力控制路南东西红埠岭一带；二十师于二十日以一昼夜行军于二十一日拂晓前赶抵东盘龙（不含）以东、船山寺、东照临、小官庄以北，北田庄以西，芦城村以南地区，以控制汶河以南、莱颜公路两侧，截断敌四十六军于东西红埠岭以南；特务团以西盘龙（不含）以北之汶阳庄、上陈家峪、下陈家峪为中心集结；纵直位[于]朱家凹、桑园、百嘴红一带。
当本纵行至前硃山时，接指挥部电示，因前进路线狭窄，应让四纵先走，我纵随四纵之后跟进，后因部队拥挤，行走速度甚慢，致我纵当晚未能赶达原定位置。至二十一日天明后，十九师即于百嘴红、朱家凹、芦城地区停止，特务团停止于坡庄、纸房，纵直停止于石头湾，二十师行至黄庄时，即奉四纵首长面示，原地停止，当夜即宿营于以黄庄为中心地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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丁、情况发展及战斗经过
一、二十日晚口镇及莱芜外围战斗已经发起，十纵已占锦阳关，敌七十七师大部被歼，颜庄敌四十六军已开始北撤。二十一日上午十时奉野指电示，指令本纵于白天继续开进，插向东西盘龙、红埠岭，坚决阻止颜庄之敌北窜，当即以十九师附特务团归该师指挥向西攻占店子、北毛庄后，抢占东西红埠岭；以二十师经葫芦山、蒙阴寨之间迂回至楼里、圣水庵、吊鼓山之线；纵直随二十师之后跟进，以便与十九师两面会合截歼敌于红埠岭以东。十九师于下午三时发起战斗，该师五十六团进抵陈家峪、汶阳庄，即遇北冶庄及其西侧山头一个营兵力以火力封锁控制汶河，该团当即以二个营自汶阳庄、站里两面攻击，于黄昏时攻占北冶庄，敌退至南冶。十九师另一部自东西盘龙猛攻店子，其先头部队遇敌火力阻击及反扑，被阻于汶河北岸，待主力赶到，组织攻击占领店子后，敌亦退至西岭，此时查明敌四十六军已集结于安庄及其以北地区，新十九师为后侧掩护，位于西岭，北毛庄、店子之间地区固守。我二十师及纵直于黄昏后始进至徐家峪、十里河、吊鼓山之线。当夜十二时十九师占领西岭时，敌已全部收缩靠拢，因准备不足，当夜未发起攻击，而未有完全截断该敌退路。
二、二十二日拂晓，敌以一个营反扑我北冶庄阵地，我五十七团侦察队抵抗后当即后撤至汶阳庄，敌另以一个团攻占西岭后即猛攻我店子，我五十五团一个连因地形不利，撤至西盘龙。与此同时，敌组织炮火向我纵深轰击，迷惑我之判断，以攻击姿态掩护其主力北撤。战至上午九时，我始发觉敌已撤退，十九师当即向西岭、南冶、白毛、东西红埠岭出击。二十师主力向英家岭，并以一部自吊鼓山向北出击。是时敌主力已全部北撤莱芜，且其掩护部队后撤甚快，形成跟踪追击，直至莱城南汶河南岸。仅十九师截歼敌约一个排及沿途搜得零星枪支。敌已两军靠拢，各部随即就地集结。此时敌七十三军先头已由莱城向北进至南白龙、芹村之线，估计敌于二十三日继续向北突围之可能极大。在野指统一部署下，决心歼敌于莱芜、芹村地区；如敌北逃当于运动中歼灭之。我纵奉令属左路军一纵叶[飞]司令指挥（见下面批注），位莱芜西南地区。纵队当即部署：二十师于当晚渡河进抵大曹庄、林家庄、大孟家庄地区集结；十九师集结于东西汶南、上下台子地区；特务团集结于曹家庄，纵直位于破草洼。
三、二十三日拂晓前，各部均按部署进入指定位置，拂晓发现莱芜之敌，以七十三师为左路，四十六军为右路沿莱芜至口镇公路全部向北突围，其侧翼掩护部队向我一纵前哨阵地攻击，我二十师一部当即主动支援一纵，十九师及特务团即行渡过汶河北岸。上午九时以五十七团攻占矿山，至中午十二时，敌后尾撤离莱城，全部进入我预伏袋形网内，我纵特务团及五十八团与四纵一个师进入莱城，断敌归路，并随敌之后尾追，纵队主力在下午一时在野指全线出击号令下，沿敌西侧平行追击，二十师二个团直插南白龙及其以北，于野外歼敌一部，被截于蒋家楼敌后尾一个多团兵力，为我十九师二个团出击围歼于蒋家楼及其附近。是役，我纵歼敌二千余，其北窜主力同时为我野战军各部会歼于芹村、高家洼南北狭小地区内，战斗至下午五时全部胜利结束，俘敌四万余，漏网残部及散兵，均先后为我华野各部及地武民兵搜歼殆尽，获得一举歼敌六万余人之空前大捷。
批注：我纵没有属一纵指挥。当时一纵有一个师在莱芜城一侧攻击，受到伤亡很大，停止攻击。我部赶到该师地区后，我与一纵负责同志联系，要其让开给我们突击。
这一战役我纵俘敌旅长一名。敌六十四军军长韩练成在莱城脚下的防空洞被我抓获，因韩与我党有关系，我并派杨思则[杨斯德]等同志在该军工作，本来要在蒙阴城不动，我军主要歼李仙洲部，但他不听，跑到莱城，这样一并被歼灭。当夜陈总派车，将他和他的警卫班人枪交还给他，把他和我们在他那里工作的同志一起送到总部。
戊、战斗主要检讨
一、战斗前期，虽由于道路拥挤，未能于二十一日拂晓前继续前进，插断敌后尾。当战斗已发起，十九师夺取北冶、店子、西岭后，虽已布置以特务团插入红埠岭，由于通〔信〕联络不及时，运动作战中尚不善于使用电话，全靠徒步、传骑，致延误至拂晓，难以前进，只得停止，战斗过程中亦未能即时采取各种手段及时查明当面敌情，掌握敌之特点。北冶、店子、西岭之敌于二十二日拂晓派出总兵力的三分之一，除控制要点，阻我出击，并以一部向我行正面攻击，迷惑我军，并错乱我布置，掩护其主力安全后撤，待我发觉时已过迟，与敌正面纠缠数小时，未能斩断敌之退路或截歼其后尾，使敌两军靠拢，险影响整个歼敌计划之实现。由此可见，大兵团作战中，情况瞬息万变，克服各种困难，加强通〔信〕联络及组织不断的侦察以达坚决、机动完成本身任务，为完成整个战役计划之重要关键。
二、当敌大势已去，斗志将失时，部队勇猛，能不顾一切全力猛扑揳入敌阵，使敌更形混乱，于蒋家楼附近迫敌一个多团就歼，此全赖指挥员掌握战机，大胆使用部队。但某些指挥员的呆板、保守，如五十七团仅以一个营，营则使用一个连，就造成压力不大，敌仍北窜，为友邻截歼，诸如此类，均必然促成虽有歼敌良机，亦束手无策。
三、出击队形采数路平行前进，并控制后备部队，以便相互应援及由侧翼迂回。当我五十五、五十六团自左右两侧平行出击，蒋家楼之敌向北溃退时，五十六团即抄敌侧背，配合五十五团南北夹击而迫敌就歼。而第一日五十五团出击店子则受道路限制，采一路队形，致二营四连突出过远，先头排突过汶河，遭敌一个营反击，伤亡重大，同时，在出击中我纵各部素知猛追，不善于组织展开火力，亦属原因之一，故遇敌反击或固守，均易受挫或拖延时间，失去战机。
四、中下级指挥员不能正确地掌握判断情况，为敌某一局部变动所迷惑，如六〇团一营，当莱城敌有三团兵力刚脱离矿山区，友邻部队还未动，该营估计敌人少，结果出击过早，未能解决敌人。出击未成后，又认为敌要固守，不做敌人突围准备，结果敌立即突围，自己手忙脚乱，阻击不住。故在出击作战中应对敌情、地形作周密调查，根据可能变化，作出自己数种情况应对的预案，明确下达命令，并及时上报和机断专行，方可达成歼敌之目的。
五、战前欠缺充分组织准备，在大围歼战中亦不善于组织少数人员看管武器、俘虏或指定一定部队打扫战场，而在出击后所得缴获，沿途各自派人押运均足以造成部队混乱，难以应付意外情况之发生。在不断转移连续作战中，后勤即无法跟进，未能将笨重及伤病人员集中单独跟进，而组织轻便急救所、弹药所，运输力量随指挥所一道行动，亦增加收缴及攻击困难，战场之打扫工作全赖战斗部队进行，这些均足以证明在大兵团作战中须于组织战斗时，周密组织进行各种战斗保证。
六、我纵在整个战役初期虽未能完成截断四十六军退路，而后期作战过程中，各部均表现积极机动。二十师能不待命令主动支援一纵，配合友邻作战，为大兵团作战相互协同应有之正确行动。全线出击，各部均大胆勇猛配合兄弟部队，使野指整个歼敌战役计划得以实现，而取得莱芜大捷的空前胜利。
莱芜大捷给蒋匪阵营打击惨重，鼓舞了部队，振奋了人心，彻底粉碎了敌南北夹击歼我主力之狂妄企图，并收复了敌人半年来苦心经营之胶济线，打通了渤海、胶东联系，利于今后更大量的歼敌作战。我野战军则争取了时间于战后集结胶济线上进行休整。同时，与我全国各战场半年来机动作战，大量歼敌的结果，使局势改观，迫敌全面进攻计划宣告完全破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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